2005-09-23

在悉尼拍电影(三)

第三天的拍摄地在Rockwood墓园,大家要各自查地图、寻获恰当的交通方式于上午9点在此会合。还好我比较幸运,昨晚被台湾女孩Eva拣到家里,就没有了赶火车的烦恼,而且收获了4个小时的睡眠。



抵达墓园,马上加入了搬运器材的行列。今天又多了一台室外大功率发电机。男孩子们饿着肚子(睡觉时间比较珍贵)将这个笨家伙从卡车上抬下来后,个个虚汗淋漓。

匆匆塞了个面包、喝了点牛奶,我跟Adi就带着录音设备远远离开人群,走进墓园深处最安静的地方去录环境声。耳机里,我们的脚步声如同逡巡在丛林中的猫科动物。

找了块干燥的草皮坐下,架好麦克,我就闭上了眼。四周可以间或听见几种不同的鸟叫,听见一阵风拂过林梢,飞机从一侧飞来、飞过,很远处隐约有火车通过……我的心也放松下来,偷瞥一下Adi,他如同正在修行的瑜加大师呢。



Rockwood 墓园位于悉尼的西部,是澳洲第二最古老的墓园。有些依稀可辨的墓碑年号表明至少在350年前就存在了。墓园面积也相当大,古树参天,绿草如茵。不同的宗教信仰、不同的种族各自以不同的坟墓风格划分出区域。有红砖的天主教小教堂伴着一行行白色清秀的十字架;有意大利式的家族墓室,大块砂岩砌墙、穹顶合拱——里面层叠着一代代的大理石棺;有经济改良的欧式纪念墙——每一块镌刻着逝者姓名的大理石面板后存放着其骨灰盒;有坟头立天使像的大墓,也有极简朴到只在草坪上露出一小圈石头、连墓志铭都没有的。

林间小路里走来一对夫妇。走近后认出是Naren的父母。原来今天拍摄任务重,一整天也不能回城,妈妈只好请爸爸帮忙做三明治。爸爸自豪的说所有的番茄、火腿都是他切的,妈妈负责把它们叠起来就好了。他边说边笑,两撇白胡子一抖一抖的,很可爱。

野外的阳光很强烈,大家工作前都仔细涂了防晒霜。拍着拍着,我正纳闷怎么耳机里有嗡嗡的噪音越来越强,刚站起来检查是否周围有电器干扰,就听见Maxim和Howi惨叫起来。几只对防晒霜气味感兴趣的蜜蜂袭击了他们。

吃午饭时大家打趣他们两个,为什么只有他们被攻击了而其他人无碍?Maxim臭屁的说自己太有魅力。只见Howi呆了半晌,突然说:“不好,刚才我坐在一块倒下的墓碑上了,是不是很晦气……”大家都笑了起来,有几个还做出僵尸玩过界的样子。

夕阳西下,仿佛突然之间就黑下来了。我打了个哆嗦,心里只想快点离开。大家都在默默的整理东西,气氛压抑,谁都失去了讲笑话的心绪。



抵达最后一处外景时已是灯火通明的城市之夜了。大家还是闷闷的卸下装备重新架机器。这时,“虫人”来了。

他的出场令人印象深刻。他头戴牛仔宽沿帽,身穿草绿色的水洗布衬衫,手里抱着一个乳白色的塑胶箱,上面摞着大小不一几只广口瓶,每只瓶底伏着不同的昆虫——蜘蛛、竹节虫、尺蠖……

夜晚是属于“虫人”与虫的。他们很活跃。他如魔术师一般在导演指定的墙角里飞快地做出一张蜘蛛网(用某种材料喷出来的),撒上一点红砖粉使其看起来更有重量感,然后打开一只瓶子,在众人的屏息凝视中放出一只肥大的蜘蛛。他温柔的称呼那只蜘蛛“Sarah”,指引它顺利的爬上那张网,尽管它开始的时候略显踌躇。

镜头一遍就过了。开始有人好奇的问关于Sarah的一切,开始有人触摸那只尺蠖,有人甚至将半尺长的竹节虫放在肩头、任其漫游于自己的头部胸前。

“虫人”从箱子里捉出一只蝴蝶,轻轻托在手掌上。那只蝴蝶并不逃,安稳的摊开翅膀,仿佛中了魔。Jim手持一张扑虫网在摄像机旁待命。摄影机转动,一个镜头完毕,那只蝴蝶突然毫无预兆的展翅飞起来。所有人的眼睛追随着她,看她优雅的在我们头上转圈,绕过火热的灯光,一直飞到房梁上去了。没人责备Jim为何没有下手,大家只是相互看看,轻轻的笑,笑了好久。

备用的蝴蝶来了,下一个镜头继续。它表现的完美无缺。正当我们将它放回箱子的时候,那只房梁上的飞了下来。这下Jim可没犹豫。

让我荣幸的向你介绍它们: ‘Miss One Take’and ‘Catch Me If U Can’——“逃过一劫”与“有本事来抓”(真的是依据我们影片的职员表)。

蝴蝶的翅尖一闪,一年零40天已经轻轻滑过。只有我敲击着键盘,蒙太奇般的回到它们的身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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