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6-05-22

旅行——让自己成为独自一人

那些专属一个人的瞬间:



1. 1997年10月,洛阳,正午。

我跟朋友游完白马寺,门口左拐沿着一条僻静的路走了10分钟,看到一处颇大的禅院,红门紧闭,就上前轻敲。没想到真的有人应声。开门者一女尼,应对几句后邀我们进去。清净静僻的院落,正中一释伽塔,白桥碧水。四处闲逛,一如访友般的自然。乘火车离开洛阳的时候,窗外突然出现禅院高塔,那一刻,感动到不能自己。


2. 1997年 10月,洛阳,阵雨过后的下午,阴。

想不起为什么去古墓博物馆了。偌大个展馆寥寥几人,阴风瑟瑟。来到庭院,依然是阴。沿着指示走进北魏王陵。长长的甬道,并排走着两人,一直下,一直下。不时看看出口,慢慢的如同在头顶上方了,只剩下茶杯口大的光,墙壁上的昏黄灯光只能平添诡异。脚下一平,身处墓室。抬头看是圆圆的穹顶。等眼睛适应了昏暗,看见一座巨大的黑色石棺。如同着魔般凑上去,我看见了线条画的飞天。那是让我无法呼吸思考的美。


3. 1998年7月,北京,大雨转中雨。

朋友骑车带我,冒大雨去学生澡堂洗澡。我的皮肤刚从晒伤中恢复。薄薄的一层搓下,如同蜕变。

晚上,我们去郊外的一处平房看世界杯决赛。我不是球迷。那晚,两男四女。我与一个男孩在一台黑白电视机上玩坦克大战。其他人忙着煮饭,居然做了红烧肉和滑蛋青瓜。雨下个不停。我们横排在一张木板床上。开幕式是YSL的服装表演,伴随着油桶的敲击声。没过半场,睡着了三个。终场休息,我跟游戏伙伴还清醒着。两个人默默的端着各自的盘子,只是吃。外面的雨声一直不停,时大时小。吃完看球。齐达内进球了,又进球了。我们什么反应都没有,就是沉默的看着。一个女孩突然迷迷糊糊的坐起来,嘟哝着,几比几了?马上又倒下睡着了。

这是我第一次单独旅行,第一次熬夜看球。


4. 1999年8月,我工作的城市,晴。

我在基建工地工作一个月了。每天如同小白鼠,头戴安全帽,从1楼爬到22层两次,察看施工进度,作纪录。这天要乘坐电动吊笼上到最高的塔楼顶。同事说,这里是城市的最高点。

吊笼停下来,门外是一条40公分宽的架板,连接着塔楼。两米的距离,200米的高空,没有扶手。我刚巧站在门最边上。所有的人都在等我先行。我只停了两秒中,什么都没想,本能前进。

那200米之上,无依无靠的两步,让我每次想起来,都清楚的体会到无法自拔的孤独。

因为那时侯,以及那以后,没人相信,我是个严重的恐高症者。


5. 2000年1月1日,上海。

世纪之夜,几万人挤在一起——希望不会一次看到更多的人,不会有更加拥挤的时刻。我的世纪愿望很朴素啊……


6. 2000年10月1日,西安。

这次旅途回程的时候,我就已经决定,不要随便跟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旅行,因为也许你们会从此陌生。


7. 2001年9月11日,济南,晴。

刚考完雅思回家的大巴上。手中刚买的报纸没打开,接到同事兼好友的电话,美国被轰炸了!我说,开什么玩笑呢?眼光落到报纸的封面上⋯⋯这疯狂的世界,第一次令我震惊!


8. 2002年5月,接近兰州,雨加雪。

那时的甘肃依然是冬末的景象,树叶零落。雨雪打在车窗上,让旅行的人更加郁郁,心中什么都没办法想。一片缓缓的山坡,一个老汉赶着一群羊小跑着下来。他们在树林中,在雨雪中。他们在我的脑中,一直如一副印象派油画,我看到速度,看到他们在水晕开了般的黄叶枯草中。


9. 2002年5月,拉不楞寺,晴转阴。

路途中巧遇女尼,主动带我们去看天葬。途中突然阴云密布,狂风大作。女尼撩起袍襟绕在头上,口中不停的诵经。我低头时,脚边是散落的白骨。那一刻,我恐惧的几乎窒息。


10. 2002年5月,接近合作,暴雪。

车子翻下了沟里,那过程如同慢镜头,我每一格都记得。我爬起来,看见玻璃窗的破洞里优雅舒缓的撒落下雪花,很美。然后就被洞里伸出的几双手拉出去了。我看见了那些人头顶的天上,打着粉红色的闪电。


11. 2002年10月,西安,傍晚鼓楼后。

吃过很多小吃之后,突然发现已经暮色沉沉。窄窄拥挤的街道两边挂了很多很多红色的宫灯。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,让我恍惚起来——很像千寻误入神明的世界……一瞬间就迷失了。


12. 2002年10月,天水麦积山石窟。

在某个洞窟里,瞪眼睛适应了黑暗,发现自己身处在壁画的包围中。壁画大部分已经发乌,如同灼伤的皮肤一般翘起、剥落……没有资金来修么?痛心……


13. 2003年元旦,江南某处的小巷中。

在小巷子深处慢慢的晃荡。突然就窜出一只狗来。同伴给吓得呆住了,紧紧靠住我。我嘴里轻轻的说:“别看它,别动。”那只狗围着我们转了几圈,嗅了嗅裤管,跑开了。同伴那惨白的脸——第一次从别人的脸上看见了“恐惧”的模样。


14. 2003年元旦,苏州桃花坞。

连专业卖纪念品的都不知道“桃花坞年画”哪里寻了。我就绕着桃花坞走啊走啊,想想以前唐伯虎也曾留连于此呢。边绕边随口问路边的人。有个老人给我指了“版画院”的路。于是,在一座小小的园林庭院里,小小的厅堂里,看见了一张张展开的古老的木版年画。“天上文曲星,地上状元郎”,“一团和气”……


15. 2003年2月,云南明永村。

停电的夜晚,小桥,流水,牛粪味。星星满天。


16. 2004年11月,接近阳朔的巴士上。

旅途漫长无聊,居然加司机才4个人。车子拐过一个弯,突然注意到原来一直在沿着漓江走,看到凤尾竹,听到了车中的CD里在放《喜相逢》。脑中出现的是18、9岁时的时光,就一直微笑着,心被喜乐充满着。


17. 2005年4月,悉尼曼里海滩。

阳光灼热。我们坐在岸边悬崖的顶上看远处的海。深蓝的海面上一艘黄色的赛艇在波浪间跳舞。


18. 2005年6月,坎贝尔角国家公园。

在一艘沉船的遗址,导游讲述着遇难者的故事:年轻男孩救起了年轻的女孩,把她安顿在一个洞穴里,然后跑出去求救……可是最后他们各回各家,没有相爱、结婚……

我的思绪飞到了沙漠,游泳者的洞穴里:K死了,奥尔马修拥抱着她的尸骨,为她举行葬礼……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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